猫儿垭以做道场为唯一谋生手艺的立之先生，是我哥牛娃子生命中的大贵人。是他作中人，把我哥抱给牧童的外爷止戈先生当抱儿子，使他摆脱了我们家世世代代帮长年的命运，走出五佛洞，住进了止戈先生的四合院，成家立业，生儿育女。
立之先生和止戈先生既打老庚，同年同月生，又是一对吃蚤子都要分只腿的毛根朋友。然而，立之先生又是被止戈先生的私生子疤老二逼疯跳堰塘淹死的。看见人们从堰塘里把立之的尸体捞上来，止戈先生怄得吐血，切齿痛骂疤老二：狗日的，该砍脑壳的，该遭天杀的！菊英嫂在世说过，要不是他爹把牛娃子屈得紧，他早就悄悄把那个杂种灭了！
菊英嫂给我摆过：那年对门吼天狮养的一只狗叫超虎，凶死人，飞起来咬人。有年热天，一次超虎和一条野狗追逐嬉戏，它飙过来把你向叔母绊倒，当场把她脚杆跌断了。牛娃子被他惹毛了，发疯似的拿起两根青杠棒追打超虎，撵了几匹山，吼天一双眼睛鼓得像牛眼睛那么大，不敢开腔。结果没撵上。这个恨在他心里一直未消。那超虎从此看见他的背影子都躲得老远。直到这年冬天，不知啥时候他还是把它悄悄地灭了，在五佛洞熏成腊狗肉，还悄悄给牧童家里送了半边。牧童娘问是哪儿来的狗肉。牛娃子闷起没开腔。你向叔母看见狗肉，晓得是他牛娃子干的，笑得合不拢嘴。吼天狮的狗冬天杳无音讯不见了，怀疑是牛娃子打了的，又没证据，又说不出口，哑巴吃黄连。吼天狮的杜婆娘在院子里指桑骂槐一回作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