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过,友朋辈认为,真正的死因无他,乃其家庭,乃可诅咒之中国旧式家族制。事上以孝,隐忍不言,以致烦恼缠身,体力日衰。
其译作现正请人钞谱,期能出版。可惊异者,其《弦乐三重奏》,只是草稿,且涂改甚多。贵处存档中,是否有此《弦乐三重奏》之定稿本?如有,可否借予钞录?倘航挂寄递,敝处月内便可寄回美国,估计副录此乐谱一周可了。若依此案有草稿为蓝本,既耗时费力,更有讹误之虞,后果堪忧,故切望贵方惠予协助。
今日同时致函奥国欣德米特先生,唯恐信件不能及时抵达,因欧亚间航班较少之故。
尊札提到黄姓新生,不知能继谭氏足迹否?除寄厚望于新人继绝存亡,别无慰藉。谭之歌曲,可目为中国人真正之新声。词曲分离,在吾国已历六百余年,南宋以来,曲已失传,不复能唱矣。
一九四八年十月十八日
致傅聪
柯子歧送来奥艾斯脱拉赫[2]与奥勃林[3]的Franck(弗兰克)[4]Sonata(奏鸣曲),借给我们听。第一个印象是太火爆,不够Franck味。Volume(音量)太大,而melody(旋律)应付得太粗糙。第三章不够神秘味儿;第四章violin(小提琴)转弯处显然出了角,不圆润,连我都听得很清楚。Piano(钢琴)也有一个地方,tone(声音,音质)的变化与上面不调和。后来又拿出Thibaud Cortot (狄博与柯尔托)[5]来一比,更显出这两人的修养与了解。有许多句子结尾很轻(指小提琴部分)很短,但有一种特别的气韵,我认为便是弗兰克的“隐忍”与“舍弃”精神的表现。这一点在俄国演奏家中就完全没有。我又回想起你和韦前年弄的时候,大家听过好几遍Thibaud-Cortot的唱片,都觉得没有什么可学的;现在才知道那是我们的程度不够,体会不出那种深湛、含蓄、内在的美。而回忆之下,你的piano part(钢琴演奏部分)也弹得大大地过于romantic(浪漫底克)。T.C. [6]的演奏还有一妙,是两样乐器很平衡。苏联的是violin(小提琴)压倒piano(钢琴),不但volume(音量)如此,连music(音乐)也是被小提琴独占了。我从这一回听的感觉来说,似乎奥艾斯脱拉赫的tone(声音,音质)太粗豪,不宜于拉十分细腻的曲子。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