灯光下,桃叶的眼角映着潮湿的亮光。
我说:“你也是顶好顶好的人。”
桃叶说:“我晓得。从古到今从来都是好人多难,不是好人,我们怎么有这么多的难哩!”
往下桃叶不再说话了。
凭我和古仕光说什么,她都像晚间野外的树影一样,只见摇曳不见回声。
我不想走,但古仕光将我往门口拉。
走了几步,我就感到身后桃叶的目光,回头时,真的见她两唇微张,似有话要说,但终于只字未语。我再走几步,先前的感觉又清晰起来,再转过身来,桃叶依然是欲言又止。反复几次,当我走到门口时,桃叶到底将我的名字喊了出来。
我在门槛上站着,等待她走近。
桃叶伸出手在我的脸上轻轻抚摸一下。
我听见她那颤抖的嘴唇里发出的声音在说:“龙克,你的儿子有多大了?”
稍等片刻,她又说:“这是龙克的儿子吗?”
桃叶的神情百分之百是在梦里。
24
按照古仕光的指点,我先在地上找到那雪白的九只半雪花膏瓶。它们在黑暗中很显眼。雪花膏瓶在树底下绕成一道圆圈。我用双手在那棵树上抚摸好久,就像父亲每次来青滩时那样。
父亲抚摸的是爱情往事,是一个女人。
我的双手是在抚摸那让人扼腕的历史。
古仕光催我快走,不然做好的鱼就凉了。我告诉他,肖姣他们可能还在前山坡那儿。古仕光就放开嗓门,吼了几句船工号子。不一会儿,对面山上果然响起肖姣的应答声。古仕光一高兴,就说快点回去喝酒。他不让我拿鱼盘子,嫌我不会走这儿的山路,担心将一盘好菜摔坏了。